奶茶店打工人正變成一種“耗材” 為什么這么說？

最近“玩梗翻車”的古茗掀起了不小的輿論風波，“忘放吸管罪”、“打翻茶桶罪”、“漏貼效期罪”……這些內容聽起來荒誕，但卻在一定程度上展示了奶茶行業普通打工人的真實困境。

超過八小時的站立、每天重復成百上千次的搖奶茶動作與懸在腦內的出錯警告……充滿秩序象征甜蜜的奶茶店背后是一批打工人的殘酷青春物語。而據騰訊棱鏡測算，目前全國至少有兩百萬年輕人困在奶茶店的訂單里。

罰款、罰抄…以“罰”為主的管理

在古茗的“玩梗”中，“忘放吸管”這類看似微小的錯誤會被處以“掛牌示眾”的嚴酷懲罰，而在真實的奶茶店中這同樣被視為不可忽視的“錯誤”。

曾在霸王茶姬打工的小美告訴藍鯨新聞記者，自己所在的某地級市加盟店因為擔心顧客投訴，要求員工忘放吸管自己出錢找跑腿去送。

如果上述做法還可以理解為“解決方案”，那“罰抄”則是一個明顯具有“懲戒和警告”意味的處罰。

小美曾經因為貼錯標簽被店長要求“罰抄”，“店長讓我把‘伯牙絕弦’抄100遍，我手都抄麻了。”看似荒誕的“罰抄式”處罰似乎正在成為奶茶店管理的一種慣例，早在2023年瑞幸咖啡就曾被曝讓員工抄寫顧客差評100遍。

“罰抄”的內容千奇百怪，有人遲到忘打卡被罰抄寫100遍“上班不打卡一天工白打”，還有的則被罰抄自己所犯錯誤/操作步驟，“有的時候寫的潦草他們還會不滿意，這不是打工這是上學，”樂樂告訴藍鯨新聞記者。

比起頗具形式感的“罰抄”，更多門店選擇直接“罰款”。由于奶茶店往往是客訴和食品安全問題的高發區，奶茶品牌總部往往通過制定極其嚴苛的員工管理辦法來規范相關行為。

就像包含每一個細節的奶茶制作SOP一樣，奶茶店員工的一舉一動都有嚴格的管理守則。不少霸王茶姬員工直到離職都無法忘記“紅線項管理”。據多位員工介紹，霸王茶姬會針對員工/門店的不合規操作/行為給所屬門店發紅牌/黃牌，三張黃牌自動升級為紅牌，每一張紅牌都意味著5000元的罰款，而不少加盟店往往會將“罰款”轉嫁到店員身上，有不少店員因此被扣上千元工資。

除此之外，有些門店店長還會以“沒回群消息”，“手機未上交”，“活動詳情未熟知”等理由進行20-100元不同程度的罰款。

看似“賞罰分明”的奶茶店工作法在實操過程中卻變得“賞罰不分明”，這很大程度上與瘋狂擴張有關。近些年，國內奶茶品牌迭代速度加快，不少奶茶品牌為獲得更多市場份額大力擴張，而短時間內的迅速擴張往往仰仗于加盟店，但后者則意味著更大的變數。加盟商的個人管理方式與門店經營狀況都將直接影響普通打工人的生存狀態。

“過度工作”還是“過渡工作”?

如果說“處罰”是加盟店的“變數”，那超長的工作時間與缺乏職業前景的工作內容則是奶茶店打工人的普遍困境。

小美在霸王茶姬工作一周后就萌生退意，超長的工作時間和店里望不到頭的待作訂單讓她倍感壓力，“我們門店每天工作十小時，中午吃飯半小時，中途可以去上廁所，但也不能時間過長，剩下的時間就是站著，蓋蓋兒、打包不斷重復。剛開始那一周我的手指和胳膊上都是劃痕。”

不少奶茶店為招攬顧客往往會提供休息區，但大部分奶茶店的操作區卻沒有一把椅子，狹窄擁擠的操作區擠滿了店員，這意味著“不能休息”變成了一種事實。

超長時間與超高強度的奶茶店工作也客觀上對員工的體能和忍耐力提出挑戰，而年輕的職場新鮮人往往不能二者兼備。

據多位奶茶行業從業者介紹，奶茶店員工的流動性極高，3-6個月最為常見，除此之外還有大量員工不滿十天就離職，樂樂在之前的某家奶茶店待了半年，在他看來已屬不易，“再待久一點我估計都能變成店長嫡系，但太累了，我想休息了。”

奶茶店的高流動性一面與員工不堪重負的“過度勞動”有關，也與這一職業本身的“過渡工作”屬性有關。

和更具技術含量的咖啡師不同，由于大量工作如煮茶、搖奶茶被機器取代，奶茶店員工工作內容高度重復，缺乏意義感。

雖然入職時公司往往會描繪清晰的職場晉升路徑，但對于一線員工尤其是加盟店員工而言，望到頭不過“店長助理”而已。更多的年輕人將奶茶店作為自己人生職場路的中轉站，“我只打算在這里過渡一下，”不止一位被訪者向藍鯨新聞記者表示，“而且這一行本來就是青春飯，你在餐廳、外賣見過中年人，但你在奶茶店見過中年人嗎?”

藍鯨新聞記者從招聘網站了解到，目前奶茶店招聘年齡限制普遍為18-30歲，此前深圳某喜茶門店曾因只招18-25歲的員工引發熱議。

就像在店內堆放的茶桶、小料一樣，穿梭在操作間的員工也成為了一種“耗材”。